鎮魂女鬼立地成猴

[靖蘇]海晏河清日09

想擼個肉怎麼這麼難(深情)


仲夏時分,酷暑驕陽高掛,梅長蘇除去一身衣裘,但那雙手依然是冰涼的。

一日日光正好,梅長蘇難得在蘇宅待了一夜,次日起了個大早後便將滿宅子堆放的書籍全翻了出來。

登時園景別緻的蘇宅中只要見得著陽光的地方,全成了曬書場。當然梅長蘇不在搬書的勞力行列中,他倚在迴廊邊讓自己滿懷都是暖暖的日照,不知不覺睏倦了便睡去。

不料這一睡就睡了二日。

在睡夢中,他恍恍惚惚回到了兒時曾經的某一段時光。

曾經的林家、曾經的將軍府,夢境中的自己還是個孩子,身旁一景一物看上去高大許多。

穿過重重迴廊來到正廳,向母親請了安之後便被母親摟了一下、整了整衣冠。

「今天是你父親的生辰,府裡拜訪的客人看著呢,等等宸妃娘娘跟祁王殿下過來時別太沒大沒小。」

「景琰跟靜姨呢?會過來嗎?」

「會的,你跟景琰別玩太瘋闖禍了,你父親會不高興的。」

「好!」

依稀記得那年父親壽宴上,自己說完祝賀詞之後就跟蕭景琰溜去後花園玩耍了,兩個人在園子裡追麻雀,玩得不亦樂乎。

場景再度變換。

在校場上第一次舉起弓箭,他記得自己雙手都在抖,卻硬是要把弓弦拉滿。

不只是與蕭景琰,那些有意義的、無意義的武藝比拚太多次,但回想起來還會覺得熱流湧過雙手而躍躍欲試。

眾多武器中蕭景琰對弓弦情有獨鍾,卻不至於把好弓藏起來不用,也不像自己那般珍藏品不讓人碰。蕭景琰一直留著的、曾經屬於他的朱紅鐵弓掛在他的偏殿牆上好一陣子,有一次他提了送去給庭生用,蕭景琰打趣地問他「怎麼不說送給朕?嗯?」接著就被他提手賞了一記拐子在肩窩。

武藝全廢的自己啊,那一拐充其量就只能是一團棉花撞到了石頭上,起不了什麼作用,而古今往來大概也只有蕭景琰一個皇帝,被這麼一拐後龍顏不改,還笑得挺歡。

風和日麗的日子留在腦海裡曾經美好、曾經苦澀,此刻都微微泛黃,回憶不是記不清,而是自然而然地陳了、舊了。

常言道夢裡不知身是客,然而在他熟睡時理智依然太清醒,把好多過往走馬看花了一回,心裡越來越忐忑地擔心著這難不成是人死前總要走一遭的迴光返照。

同時他就看到了一個全然陌生的地方。

玉宇瑤台、雕梁畫棟,景緻色調都是常人難以形容。

他的父親一身鎧甲,站在玉石堦台上看著他。

他的母親素衣白裳,給了他一個讚許的笑容。

 

 

梅長蘇醒過來時人還在蘇宅,久違地夢見父母,他睜眼時眼角沁出了淚水。

耳邊模模糊糊地聽見有人嚷著「宗主醒了,快通報陛下」之類的話語,他皺了皺眉,接著便對上飛流愁眉苦臉的神情。

「蘇哥哥、不醒、兩天!飛流擔心!水牛擔心!」

飛流抓著他的手多說了幾個字,接著注意到他臉上的痕跡,神情又恢復小心翼翼。

「蘇哥哥、不開心?」

「沒事了,真的。」

對於自己異常的睡眠,梅長蘇倒沒有那麼擔憂,這一睡睡醒之後精神充足、身體彷彿輕盈了些許。

窗外天色尚是午時,樹梢上蟬鳴鳥啼,看來又是一個好到不能再好的夏日。梅長蘇喝了一碗藥,翻了一會書,看庭生舞劍、跟飛流過招,直到傍晚時蕭景琰來到了蘇宅,不分由說便把他拉進內室。

雖然蕭景琰表面上看起來沒什麼情緒,但只消一個眼神,梅長蘇就知道他家陛下內心正在萬馬奔騰。

「沒事的,放心。」

蕭景琰也知道在小殊面前,口頭上說得再多都沒用,乾脆地將梅長蘇擁入懷,直接吻上那少有血色的雙唇。

有好長一段時間,兩人一同在禢上臥著。

夏日的夜裡少了幾分暑氣蒸溽,但被蕭景琰抱著,梅長蘇難得地覺得燥熱,偏偏蕭景琰自己也出了汗卻還是固執地不放手。

「早說了沒事,我至少還有三五年呢。」

「嗯。」

「時間不早了,你回宮吧。」

「哼。」

「……景琰。」

不管說什麼,蕭景琰就只會應聲,連句話也不說,推也推不動,溫溫軟軟地喊了他的名字幾聲、抱他、吻他的臉也不見他眉頭鬆動,梅長蘇知道蕭景琰心裡不滿,但自己也不是故意睡多了,所以這火啊他盡力滅,滅不掉就算了吧。

「人生很短,就算三五年,也是一晃眼就過。」

很久之後蕭景琰才開了口,見他神情鬆動,梅長蘇嘴角彎了彎。

「明明說好了,我不會敷衍自己的狀況,你也不要患得患失,忘了?」

當初自己要跟蕭景琰回金陵時,曾經借藺晨的口要求蕭景琰擺正心態、不要為了朝不保夕的自己失心。

那時蕭景琰沒有馬上應允,沉思了片刻才慎重地頷首,但只說了一句盡力而為。

「沒忘。」

「沒忘就好。」

當然梅長蘇也不會拿這事苛責於他,自己註定無法終其一生常相他左右,明明說好了不耽溺於傷感,卻又不能忘憂作樂。

「景琰,我夢到了父帥、還有我母親。」

「……」

「在那之前我夢到了好多過去的事情,還自己嚇自己、擔心自己是不是這就該走了,一直想著慘了慘了,說自己沒事卻突然把你丟下,你肯定要怨我,接著我就看到了他們。」

梅長蘇也不管蕭景琰是不是真的聽懂了,繼續聲音含糊地說著。

「不知道該怎麼說呢,總覺得雖然是夢,又不太像是夢。景琰,我相信他們會護著我,不讓我太早到他們身邊去的,信我。」

「……嗯。」

「好啦,都這麼晚了,我又睏了,你也快些回宮去吧。」

說到這,蕭景琰抱著他的手臂收了收,又向他討了一個深吻,這才鬆了手。

「明早派人來接你。」


#TBC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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